像小强一样活着『转』
第一章 这世间充满了谎言,有人说谎是为了活得更好,我说谎只是为了活着。
我父母都是生意人,我也是一个生意天才,我从五岁的时候就帮着爸爸妈妈一起做生意。
第一次做生意的时候是一个冬天,天很冷,下着雪,妈妈领着我站在公路边,一辆辆车从路上开过,有一辆适合做生意的车子开了过来,那辆车开得不快,车子快要开到我们面前时,妈妈突然从路边冲了上去,她撞在车子上,然后大叫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车主人是个胖子,虽然那时我只有五岁,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他慌忙下车的样子,他紧张地一步步接近我们。这时我出场了,我抱住妈妈的身体,痛哭起来。
冰冷的雪地,一个一动也不动的妇女躺在地上,加上一个可怜无助的小孩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彻底摧毁了那个胖子的意志,我看到他在抖,一个大男人吓成那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跪在我们旁边,惶恐地看着我们。妈妈后来说:“小强,你不做童星真是可惜了。”其实不完全是我演技好,妈妈的演技也一流,她的样子装得也真挺让人担心的,她确实很会带我入戏。
妈妈晃动一下,微微睁开眼睛,那个胖子高兴地说:“你没事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妈妈吐了一口血,当然不是真血,是七叔给的药水。
我最喜欢的叔叔就是七叔,七叔有讲不完的故事,他是一个演员,在很多戏里都担当重要角色,不过他戏路不是很宽,每次都是在戏快结束的时候被人一枪打死,如果是古装戏就是被人一刀劈死或者是用长枪捅死。因此他道具很多,比如给妈妈的这种药水。
看到我妈吐血,那个司机又紧张起来。
妈妈看着我,忽然流下泪来(备注:此时她没有用药水,完全靠演技):“小强,妈妈不行了,你要乖,要听爸爸的话。”
司机急得直搓手:“大姐,我对不起你们。”他也哭了,哭得比我还难受,声音也洪亮很多。身体好肺活量就是大。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一定帮你把孩子养大。”
我妈说:“那倒不必了,我这身子看来要去医院瞧瞧了,不如你给点钱吧。”
胖子说:“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把你们孤儿寡母扔在路边?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最后,胖子给了五十块钱走了,他走得很不放心,还找我们要了地址,说以后来看我们。
地址当然是假的,妈妈说,这种买卖只做一锤子,不接回头客。
爸爸妈妈当然不只做这一种生意,他们生意挺多的,有时候我妈妈打扮得很漂亮和爸爸一起做仙人跳,这种时候我妈妈不带我去,说小孩看这些不好。
其实他们做什么我基本都知道,通常我妈妈在路边和桂花姨她们一样找客人,不过桂花姨都会很尽职地完成工作,而我妈妈只是需要把那些人领到屋子里来,然后爸爸和其他叔叔会一起冲进来,桂花姨特别羡慕我妈这一点,一次收入抵上她几十回的,还省力气。
有时候不做生意的时候,我妈会和几个姨一起打麻将消遣。我在旁边帮她们倒水,经过妈妈身边的时候,我就打暗号告诉我妈她们缺什么牌,我妈就死扣着。
我到上学年龄的时候,我妈也把我送到学校去了,其实我们三水镇里的孩子大部分都不读书,读书还不如学门手艺。我妈说了,我们的生意是靠脑子的,读书把脑子读活了,可以做大生意,你和四毛他们是不一样的。
四毛的爸爸妈妈只做一种生意,他们天天等在路边,有来往的旅行车经过的时候,四毛妈妈就坐在路中间,挺着个大肚子———其实里面就是一个枕头,但这也是需要演技的,当然相对简单,只要做出很痛,快要生了的样子就可以了。我妈就不一样了,每次吐完药水之后她都要做出无限怜爱的样子看着我,观众都会心痛。四毛妈妈的表演很糙,最多就是在地上打个滚,不过这样足够了,大部分时候车子会停下来,然后四毛爸就带着几个兄弟冲上去,挨个搜钱。
有时候他们收入会很多,连我妈都看着嫉妒,也会发发感慨:现在这社会脑体倒挂太严重了。
不过她还是让我读书了,我学习成绩还行,不过老师们都不喜欢我,老师们喜欢那些衣服穿得干净整洁,家长逢年过节去他们家坐坐的孩子。
我放学以后有时候还是要陪妈妈做生意,我和妈妈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不过还是被人识破了一次,那是一个意外,那天妈妈有点感冒,本来对方已经相信了,结果,她忽然咳嗽得很厉害,把含在口中的塑料袋给咳了出来。
那个司机也是个胖子,我发现开车的很多是胖子,可能是常年坐着的缘故吧。
他一只手抓着我妈妈往外拖,说要送派出所,我妈妈哭天抢地地大叫,我跟在后面哭,我想起来头天看的一本小人书,是讲包公铡美案的,于是我抱着那个胖子的腿哭,说我爸爸不要我们了,他有小老婆了,还有了小弟弟,我和妈妈两天没吃饭了,本来想说五天的,可是考虑到真实性,改成两天了。
那个胖子到底没有把我妈妈送派出所,他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们二十块钱,说如果他要看到这种没良心的男人非揍死他不可。
其实我爸挺老实的,如果在街上多看几眼不认识的漂亮女人,我妈就抽他嘴巴,他有时候只是趁我妈不在的时候偷着看看。他舍不得不要我们,我和我妈都那么能干。
这年我八岁。
[ 本帖最后由 孤独峰 于 2007-8-20 14:50 编辑 ] 第二章
生意虽然做得多,我家却不富裕,主要原因是爸爸妈妈做生意的时候挑肥拣瘦,老弱病残一律不骗,他们一般没有什么油水。地方经济不好也是一个原因,那些过往的司机通常要费很多口舌才肯拿出一点钱。
有时候,撞人的司机根本不停下来,他们“忽”一下开过去,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我妈妈身手好,就被轧着了。
我妈妈在车后面一边跳一边骂:“你们这些天杀的,撞了人不知道要停下的吗?”
四毛家比我们还惨,几乎所有的旅行车都不肯停下来,不过也是,十年如一日在同一个地方表演同样的节目,看也看厌了。
后来有高人指点,让四毛妈穿得香艳点,但是四毛妈生了四毛妹妹后发福得很厉害,穿得太少的话更不能看了。
我高一那年辍学了,因为在学校打了老师。回家后我爸把我打了一顿,他还骂我:“你这个臭小子,不学好,想打老师也要等到毕业以后呀!不就两年吗?这点都等不了,一点定力都没有。”
我妈领着我去了学校找老师,她低眉顺眼地坐在老师面前,完全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本分家庭妇女模样,她真是演技派呀!
“老师,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妈问。
老师回答:“不行了,学校已经把这事在教育局备案了。”
我妈求了半天,终于发现确实没办法了。
她又问:“那肄业证书能给一张吗?”
老师很不耐烦地说:“才开学几天,你儿子就打了老师,怎么会有肄业证书呢?我劝你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不然以后就成社会渣滓了。”
我妈知道不成了,一下站起来,一掌掴在老师脸上:“你儿子才是社会渣滓!”
就在这一年,由于镇上生意渐渐不太好做了,我爸独自到外面闯荡新天地,他时不时地托人带回点东西给我们,每次回来的人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见到的他,所以我们也一直不知道爸爸的行踪。
我没有学上了,开始在镇子里闲晃,不过我不是无所事事,不管怎么样,我也读了九年零几天的书,是一个知识分子,镇上好多不识字的人找我给他们写信。大部分都是找我白写的,只有三叔比较好,每次都带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我。他要写的信很多,但是都很短,大抵都是一些:“李老板,如果你后天拿不出三万块钱,你儿子就死定了。”或者是:“梅小姐,一万块买这些照片很便宜的,我如果卖给报社也能得不少的。”
有一段时间,六叔也常常找我写信,不过他都带着一个歌本子来,上面贴着很多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歌词,那是他从三姑收来的废报纸上剪下来的。三姑每次都很心痛地说:“你又不识字,剪这些做什么!”
六叔拿着本子让我念,听到对他胃口的话就对我说:“就这一句,这句好,帮我记下来。”于是我在纸上写下来,“如果有来世,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六叔会把我的这些作品交给一个叫翠花的民办教师。
我十九岁那年他们结了婚,不完全是我纸条的功劳,据说主要原因是我六叔乘着夜黑无人之际和翠花婶生米煮成了熟饭,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再次验证了。
有时候,我也会出现失误,有一年我也替自己写了一封情书,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把它丢到了四姑家闺女香秀的窗户里面,她很久都没有回音,见了我还是和往常一样。
我的初恋就这样失败了,很久以后我终于找到了原因,平时我写信都是匿名信,那次也忘记了签名。
我写字的时候,妈妈会在旁边骄傲地看着。她有时候会说:“我们小强的样子很像教书的先生,这么有学识,以后可以去城里上班了。”
我小时候第一个愿望确实是当一个人民的教师,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因为上课和同桌聊天被老师赶到操场上罚站,我当时就暗暗发誓,长大以后一定当老师,还要当我们老师儿子的班主任,这样我就可以找机会把他儿子赶出教室了。
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吃了妈妈做的鸡蛋面,就是一包从镇上小卖部买来的筒子面,加上两个鸡蛋,还有加料的葱花和香油,平时我妈最多只舍得放一个鸡蛋。
下午时分,五叔带给我一件礼物,是个用彩纸包好的小盒子,我开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手机,哈哈,我平时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手机,居然现在自己也有了,我细看那个手机,粉红色很小巧,上面还有一个小猫的贴纸,手机的外壳有点旧,应该是用过的。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五叔,五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去省城的时候,有家新商场开业,人很多,我从一个小姑娘身上摸来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不管怎样这也是一个手机,我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把手机掏出来把玩。我来来回回地听着手机悦耳的铃声,越看越喜爱,忽然手机响了,我吓了一跳,试着去接,手机那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孩子声音,“喂———”听到有人接,她好像反而有点紧张了。
她问我:“请问你是哪位?这手机是我的。”
我回答她说:“哦,这是我从路边摊买的。”
我听到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说:“可以还给我吗?这个手机是我父亲买给我的礼物,对我来说很重要……”
一件父亲送的礼物当然是很重要的。如果我丢了妈妈给我的礼物,也一定会很着急,很难受。我心想,如此珍贵又有纪念价值的礼物如果要价太低简直就是侮辱了她和她父亲间的这段感人亲情,所以我决定把卖给她的价格开高一点点。
[ 本帖最后由 孤独峰 于 2007-8-20 14:45 编辑 ] 第三章
我回答她:“可以呀!不过我是五百块买来的。”
我开始提示她:手机可不能白给你,需要钱赎回,我本来想开价一千块的,但是那个旧手机看样子最多也就值五百块。
“那我给你五百块,你可以还给我吗?”她说。
我又说:“可是我现在不在省城呀!我人在三水镇,你想要手机的话,我还要给你送过去,这个路费……”
“路费算我的。”她说。
“那八百块如何?”我试探地问她,那个旧手机卖个八百块,也还算划得来。
“好呀!”她完全没有思考就同意了。
我后悔了,她如此干脆地答应了我的要求,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妈妈曾说过:“做人不可以太厚道。”可惜我总忘记,真是惭愧。
我去找妈妈商量去省城的事情。省城我小时侯去过,暑假时经常去勤工俭学,我和五姑、五姑父一起在省城的街上转悠,发现看起来比较忠厚的人,我们就凑上去,五姑说:“这位大哥(大姐),我们来省城钱花完了,我孩子都几天没吃饭了,你行行好吧!”
我不说话,我会怯生生地看着对方,瘪着嘴,做欲哭无泪状,只用一些眼神和简单动作搭配就把一个经历凄惨的小孩子的内心世界诠释得淋漓尽致。在我令人心碎的眼神震慑下,通常对方都会毫无抵抗地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塞在我手中,还有人会把身上一些其他物品给我,比如手表之类的,当然基本上他们还要洒点热泪什么的。
我记忆中只失败过一次,那个女人明明1000度近视却因为要相亲而不肯戴眼镜。
镇里很多小孩,五姑和五姑父最喜欢带我去,因为我这个演技派要来的钱会超过他们很多倍,不过他们每次回镇上的时候都要把我身上的钱拿走,然后交给我爸爸妈妈一部分。
钱这种东西,放在身上久了,就会产生感情,我舍不得给五姑和五姑父了,每次会藏一部分在内衣里,五姑和五姑父从来没有生疑。
回家的时候,五姑和五姑父照例要夸我一夸,虽然只是一些诸如“表演有感染力”或者是“已经达到了无声胜有声的境界”之类的陈词滥调,我妈还是听得挺开心,她一边连连摆手,一边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有时候一边捂着嘴笑,一边说:“这随我,这随我。”
我对我妈说:“妈,我打算去省城一趟。”
妈妈有点意外:“去省城做什么呀?”
我告诉她我要去卖手机给失主的事情。
我妈说:“小强你良心真好,只收这么点钱就把手机还给她了,咱们在江湖中混的,不能太厚道,这是大忌呀!”
我妈叹了一口气又说:“其实我也一样,就是心地太好了,你放心地去省城吧,偶尔做点好人好事也是可以的。不过现在环境不太好,省城里面处于严打期间,要注意安全。”
我说:“知道了,我这次打算多待段时间,在城里多玩玩,顺便看看四毛他们。”
由于劫道行业竞争太激烈,利润变得越来越少,风险也不断增加,四毛和几个兄弟去年去了省城,希望做一些更有意义的工作。上次五叔回来的时候,还带来四毛的口信,说让我们有机会去那里做客。
五叔说四毛他们的生活不错,现在做些假文凭、假证书什么的卖,这个需求量大,供销两旺。
我运气真好,正好大叔、六叔、九叔要去省城办事,顺便捎带上我,我又可以省点路费了。我带上几件衣服,坐在几个叔叔的车上出发了。
车上气味不好闻,因为叔叔在上面放了不少油漆桶,他们平日就是靠这个谋生活的。
不要以为他们是油漆工,我小强的叔叔怎么可能做这么简单而又没有激情的工作呢?
我大叔是一名书法家,虽然他只上过三年小学,认识的字不超过三百个,不过他的书法却是一流的。他最拿手的字有八个,因为这八个字经常写。大家都看过卖油翁的故事吧?经常练一样的东西,很容易练得出神入化的。
我大叔写字还很独特,他不用毛笔,他喜欢用刷子,这样写出的字有气势。
我好像还没告诉大家这八个字是什么,其实就是:再、不、还、钱、杀、你、全、家。
六叔是一名画家,他擅长泼墨山水,我大叔把字写在墙上以后,我六叔就在旁边的地上、门上泼上红色的油漆。
大叔的书法和六叔的画在三水镇号称是书画两绝。
我九叔更了不起,他是一名工程师,专业是爆破,如果大叔六叔的警告没有生效,那么九叔会把对方家的门锁上,六叔负责泼汽油,他负责点火。
[ 本帖最后由 孤独峰 于 2007-8-20 14:45 编辑 ]
第四章
三水镇去省城的路很颠簸,这条路今年修了七次,前六次都是我四姑父承包的,但是第六次的时候他不慎用错了水泥,导致这条路三个月都没有坏,管道路建设的官员们一连几个月受穷,第七次竞标的时候我四姑父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省城,叔叔们把我送到四毛住处附近就去办事了。
我拿着四毛的地址沿路找,四毛住得真偏僻,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是一幢破旧的三层小楼。我记得五叔说四毛混得挺不错呀,怎么住得这么差?难道是修行?什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吗?
“四毛!四毛!”我在楼下大叫。
楼上忽然泼下一盆水,我急忙闪开,窗口探出一个胖女人的头,她叫道:“是谁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吵得我午觉睡不好。”
晕,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居然还睡午觉,难怪这个死肥婆这么胖。
“你这个肥婆吵什么吵?”我小强哪能受这种气,我和她对骂。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叫我肥婆?”她从楼上扔下一个盆砸我。
我在地上捡起一些石头还击。扔石头我最拿手,我小的时候经常躲在镇子上公共茅房外面的小山坡上,往茅房里面扔石头。我一次只扔一块,趁他们最畅快、最情绪高涨的时候扔进去,正好砸在屁股上当然最好,如果砸偏了落到坑里面,溅出点什么,效果也不错。很多人因此而便秘,后来不少人进茅房必然打着伞。
我的石头一块块地飞上去,又快又准,嘿嘿,和我小强比这个绝对是错误的选择。胖女人被打得躲在楼道上不敢出来,她一个劲地骂,可惜骂的都是一些陈词滥调,什么“臭小子”、“野小子”的。
她骂人的水平只相当于我六岁时的水准。我七婶是镇上著名的骂神,曾经把好几个老太太骂出脑溢血,有时候也把不肯给钱或者给钱太少的司机们教育得头都不敢抬。
今天我不想和她对骂,虽然论技巧我要超过她很多,但是嗓门却远不如她,她还占据着地利,她在楼上,属于登高而呼,闻者众且听者清。
七婶从小就常常教导我,骂人是一门艺术,要讲求技巧,不能乱骂,七婶的骂人要诀有以下七项,人称“七婶七骂”,在《三水宝典》第七篇有详细记载,我简单说点给大家知道。
第一:要有针对性。对方怕什么你骂什么,有什么隐私你骂什么,隐私可以通过和镇上的大妈们多多闲聊来获得;你还可以把三姑的隐私爆料给五姑听,这样五姑就会把六姑的隐私透露给你,然后你再和三姑聊聊六姑的隐私,从而获取五姑的隐私。
第二:要有吸引力。在我们镇上,偷鸡摸狗这种事情是没有人关注的,所以选择话题一定要选择香艳点的,这样经过的群众才会停下来关注;表演要有感染力,要说得绘声绘色,像亲眼所见一样,说到关键的地方,一定要停住,做出他们的事情很腌臜,你都羞于启齿的神情。观众再怎么追问,你也不要说,人类的想像力是很丰富的,第二天,镇上就会有十个以上版本出现,淫乱和恶劣程度会超过你的想像。
第三:要会编造故事。如果对方没有香艳故事让你发掘,你就编一个出来,编故事的时候,不能完全胡扯,要说三句真话加一句假话。比如,你知道九姑那天去镇上买胭脂水粉了,那你就说:“九姑那天去镇上偷汉子,情郎还送了她不少胭脂水粉。”自然会有人证实九姑那天确实去了镇上,也会有人证实九姑那天带回来不少胭脂水粉,你有了那么多时间和地点证人,大家自然会愿意相信九姑那天确实是去镇上偷汉子了,买胭脂水粉只是幌子。
第四:要张弛有度。你揭了她隐私后,她会暴怒,这时候你如果还要和她对骂就是比嗓门的事情了,你不妨休息一下,看着她叫嚷,自己不断做出其实我不想讲这些,都是你逼我说的表情给群众看,还要做出高姿态,暗示大家:一个人如果被人说中了心事,是比较容易冲动,请大家给予九姑足够的宽容。
第五:学会诅咒。如果她不生气,你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你要小声地诅咒她,音量保持在她正好听清,而其他人听不清的程度就可以,这样别人就不会觉得你恶毒。诅咒内容因人而异,青年男人诅咒他那方面不行,中年男人诅咒他老婆红杏出墙,年轻女人诅咒她被色狼看上,中年女人诅咒她老公包养二奶。这个一定不要弄错,你诅咒中年女人被色狼看上是没有效果的,这种事情她巴不得,开心都来不及。
第六:要会煽动群众。众口烁金的力量是强大的,即使是高手也不能同时对付很多人,所以请注意如果自己处于下风,就挑唆围观群众群起而攻之,具体实施过程是这样的:如果围观群众中三姑曾经偷过邻居家的一只鸡,而九姑不知道,你就把话题扯到偷盗上面,让九姑开怀地骂,然后你再告诉三姑,其实九姑一直在指桑骂槐地影射你,这样你就多了一个帮手了。
第七:要活学活用,随机应变。这点最难,是需要融会贯通上面六点,加一些悟性,累积到一定的经验才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要诀。
我向大家提到的《三水宝典》是我们镇上集合了各行各业精英联合编撰的一本书,我也是编辑组成员之一。
除了刚才说的“七婶七骂———吵架综合技巧研究”之外,还有其他一些记载。比如:
“我是怎么让她爱上我的———女性最容易被感动的时刻”,作者:八叔;职业:吃软饭。
“条子心理学”,作者:五姑、五姑父;职业:行骗。
“勒索金的成本评估和风险测算”,作者:三叔;职业:绑票。
“我和警察的行为艺术”,作者:桂花姨;职业:土鸡。
“匿名信和恐吓信的写法”,作者:大叔、六叔、九叔(排名不分先后);职业:讨债。
“我看力量、动作与速度之间的关系”,作者:五叔;职业:高级盗贼。
这些宝贵经验我就不详细向大家介绍了,纯理论的东西一次性太多不好吸收。
[ 本帖最后由 孤独峰 于 2007-8-20 14:46 编辑 ]
第五章
我继续开心地砸着,窗口探出一个脑袋,正好撞在我的石头上,他“哎呀”叫出声来,原来是四毛。我停下手对楼上大叫:“四毛!”
四毛认出我,急忙从楼上跑下来。他问我:“小强,你怎么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向四毛说了说。
然后我说:“其实我这次主要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再弄点钱。”
四毛搂住我的肩膀激动地说:“小强,虽然你说得很假,不过我还是很感动。我虽然没有哭,但请你相信我的眼泪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流了。”四毛说得比我还假。
四毛把我带到楼上,楼道中又脏又乱,楼梯转角还堆着不少杂物。
我有些疑惑,问四毛:“我记得五姑说你在这里过得不错呀,为什么住在这里?”
四毛叹了口气说:“真是一言难尽呀!”
他带着我往楼上走,我忽然看到那个和我叫骂的肥婆叉着手站在台阶上,肥硕的身躯把小小的楼道占得满满的。她愤怒地看着我,脸上的横肉上下抽动着,四毛见了她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我大感意外,要知道四毛在我们三水镇的时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四毛,这是你朋友吗?”那个胖女人问四毛。她上下打量着我,忽然笑了,手向我脸上摸来,说道:“这个小伙子长得还挺可爱的嘛!”
我急忙向后闪,躲开那只肥肥的大手。
四毛说:“陈大姐,这是我老家来的朋友。”他把我拉进一间小屋。
那个陈大姐因为没有摸到我的脸而很不满意,站在屋外喊:“四毛,最多给你五天,如果还不还钱,哼哼!”她讪讪地走开了。
“这是谁?”我问四毛,这个令四毛害怕的陈大姐,好像还是四毛的债主。
“她是我的房东,我几个月没交房租了。”四毛说。
怪不得四毛怕成这样。
我打量着破旧的屋子,房间不大,放了一张床、一张方桌后就显得拥挤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杂乱地堆放在屋子里。我打量着四毛,他好像比以前黑瘦了,身上穿着一件汗衫,上面还有几个洞。
“四毛,你现在时髦了呀,也学会露乳了?”我忍不住拿四毛开涮。
四毛苦笑不答。
我又问:“这个房子多少钱一个月呀?”
四毛说:“二百块一个月。”
我说:“这么贵呀?这个破烂屋子也租二百块呀?”
四毛说:“这还算便宜的,因为这里房子比较破旧,而且靠近殡仪馆,所以便宜。”
我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其实看四毛样子就知道他过得很不如意了。
四毛叹了一口气说:“前段时间,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做假文凭、假证书生意,不过我认识的字不多,不能做技术方面的活儿,只能在街头贴小广告。三个月前,省公安厅发了告示,说要严打我们贴小广告的,还雇用了不少铲铲队,在街头把我们贴的小广告铲掉,有时候还派人假扮成客户来抓我们,生意太差了,只能暂时不做了。”
“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我问。
四毛回答:“我前些时间刚找了一新工作,是在电影院放音乐,不过刚上班,工资要到月底才能拿到。”
想起四毛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我打算等把手机卖了就帮他先还上债。
四毛又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像你一样多读点书了,小强,你妈妈真是英明呀!”
嘿嘿,我又为妈妈自豪了一次。
[ 本帖最后由 孤独峰 于 2007-8-20 14:46 编辑 ]
第六章
我坐在去往大山路广场的公交车上,昨天晚上和失主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在那里见面。我扭着脖子,昨天晚上和四毛挤一张小床真是不舒服,这一夜确实没有睡好,四毛的鼾声震天响,一张一合之间,房顶会有细细灰尘落下,我听见屋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担心会不会半夜里从有洞的天花板上面震下一只耗子或者一条蛇什么的。四毛十几岁打鼾水平就很高了,以前在三水镇的时候,有次爸爸妈妈外出,把我寄宿在四毛家,我和四毛、四毛他爸睡在一间房里,他们两人打鼾都有一定水准,一进屋就抢着睡觉,因为如果一个人睡了,另一个肯定睡不着。即使这样,第二天早上他们还互相指责,说对方的噪音影响了自己睡觉。
四毛爸说:“四毛,你小小年纪就打鼾这么厉害怎么得了?要学习学习人家小强,睡觉安安静静的,这才是睡觉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睡觉打不打鼾,但是我知道一夜都睡不着的人是不打的。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面打盹,车上人不太多,只有少数几个人站着,又过了一站,我看看站牌,还有不少站才到。
车停了下来,上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他颤巍巍地往车里走,乘客个个坐得稳如泰山,有几个心里过意不去的,把脸扭向窗外。
他的样子有点像镇东头的孙大爷,我每次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总会塞点吃的给我。这时老头儿慢慢走到我身边,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示意他这里有个座位,他意外地看着我,却没有坐下来。
我只有坐回座位,看着他继续颤巍巍地向车后走,这个老头儿真奇怪。快到车尾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孩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让座,这次他却坐下了。
我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自己那条又脏又破的裤子,忽然明白了:这个死老头儿是嫌我脏呀!
这条裤子我穿了好几年了,有一年我们那里受灾,城里人捐赠了不少衣服被子,衣服分到镇上时,镇上干部们先把好衣服全分给了他们的亲友,然后把他们家里的破衣烂衫拿进来充数再分给大家。我妈平日嘴巴比较甜,和镇上的领导干部关系不错,所以分到这件镇长大舅子不穿的裤子,不过拿来的时候还是比较新的,只穿过六年。
我心里极度不爽,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公交车的喇叭响了,大山路广场到了。
我急忙起身下车,路过那个老头子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有点恶作剧的念头。我倒吸一口痰,“啐”的一声吐到老头子脚边。老头子吓了一跳,急忙把脚往里面缩,那口黄澄澄的痰落在他的脚边,我邪恶地笑着,其实他不缩脚我也不会吐到他的。我吐痰的技术是练过的,我小的时候常常和四毛他们躲在镇政府楼上冲着楼下行人吐吐沫,我吐到的最高级干部是一个下乡调研的省领导。吐痰不难,吐得好也不容易,需要结合当时风力和当天痰的浓度,在公交车上也需要注意一下惯性,我吐的方位是位于他脚边3.8厘米的地方,他有点畏惧地看着我,我不再看他,我仰着头,在众多厌恶的眼光中下了车。
我来到广场上,坐在喷泉旁边等待,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穿着光鲜的路人。
手机响了,我拿起来正要接,听到有人向我打招呼。
“嗨,你好!”声音不是来自电话,而是出自身后,我转过身去,打招呼的是一个瘦小的姑娘。
她的声音我听过好几次了,就是那个失主。
她个子不高,瘦长的脸蛋,长发披肩,肤色白皙,一看就是城市里不怎么出来晒太阳的那种,长相还算过得去,但是没有惊艳的感觉,我有点失望,虽然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了。
六婶曾经说过,天上掉下一万件东西,其中9998件一定是鸟粪,另外两件可能是个花盆,又或者是空酒瓶,甚至是架飞机,但绝对不会是林妹妹。
她身材消瘦,这种身材在我们镇上是不受欢迎的,属于不好生养的身材。我们那里出嫁的姑娘是按体重收嫁妆的,出嫁前通常都要猛吃一个月,为父母多赚点嫁妆。
“你来了很久了?”她小声地问。
“我刚来。”我说。
我把手机递到她的手上说:“你的手机。”
我可不担心她不给我钱,依我水平她可不是我对手。
她道谢接过,急忙在身上的包包中拿出一叠钱,她没有数,看来是早准备好的。
我接过钱,触手一摸确实是真钱,八姑常常会从外地倒卖一些假币来用,我鉴定钞票的技术是跟外地的假币专家学的。
我拿钱的时候顺手在她的小手上摸了一把,虽然这只手太瘦、太干,手感比起八姑家闺女阿花差太多,但是把这个过程完全当做一种对生活的体验也是可以的。
她吓得急忙缩手,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我心中大乐。
我看着她,忽然有点恍惚起来,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吗?
“你去过三水镇吗?”我试探地问她。
“没有。”她回答我。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去过外地。” 没耐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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