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你不知道 -----必看

姑射仙子

“昱子，你不用每天都送我回家的，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吧。”我一边径自往家走，一边和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好像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话，而是指着旁边小区里的几棵树，“一一，你看，合欢。是合欢花树。”我顺着他的兴奋望过去，的确是几棵顶满粉红色小绒花的合欢。我站住了。
和我很熟的朋友都知道，静一一是讨厌植物和昆虫的。我猜想可能我天生就不具备欣赏大自然的审美能力，再或许是因为我消极悲观的处世态度吧。我讨厌花，尤其，鲜花。记得我上大一的那年，学校为了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在圣诞节前夕，组织了一场freshman歌唱比赛。在复赛的时候，有个男生竟然捧了九十九朵大朵儿的红玫瑰向我示爱，而且还在我耳边念叨了一句任贤齐的歌词，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比我还爱你。后来听说，这句台词是他的一位同学友情提供的。唉，小齐的歌迷还真是热情啊。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我每天会抽出瞥一眼的时间，粗略地观察一下这一大捧玫瑰花的变化，看着它们从含苞到绽开，剩下就是盛开和凋零了。我的心有点疼，一是因为我不喜欢看到花的枯萎，我总会把它看成是自己大好年华的逝去；再有就是因为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在我的阳台上搁没了四百块啊，这束花五块钱一朵，打折去零后还要了那男生四百元儿呢，我是真心疼这钱啊！四百块的概念用昱子的话来说，好歹够我这个小资买条裤子啊。之后我便有了拒绝捧花男孩的合理理由，还给他扣了顶小帽儿——浪费父母血汗，他就躲开我去一个辽宁女生那儿检讨去了。
我不讨厌所有的花，准确地说是不讨厌丁香和合欢。忧郁的花香，娇嫩的花瓣，为我编织了儿时多少美丽变成的梦。初夏的傍晚，吃过晚饭以后爹总会到护城河边儿遛我，玩累了就坐在一个建筑物下喂蚊子，这个建筑物我一直叫它“大手”，现在也是。“大手”的周围种的都是丁香和合欢，我儿时最深刻的记忆全在那里，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不能忘却的记忆。四天前我顺着二环路回家，特意想捕捉一下快乐童年的影子，“大手”已经不是那么高大了，周围的丁香和合欢也被几种健身器材取代了，一家三口儿的天伦之乐也变成了满世界的老人与狗的景象。“大手”在我眼里不再有儿时的威严，我长大了。忽然之间，我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人成长了手却无力了呢，我感觉我抓不住的东西越来越多。
“昱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合欢花吗？”
“我猜，一定是因为树上挂满了你的某些回忆吧。你这个人原则性很强，你做事一向有你的理由，而且不是模糊的理由，是……”
他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我没等他说完，拍了他一下，“走吧，别废话了。”
昱子是我们学院生物系的一个男生，追了我快一年了，他每天接送我上下学，还会利用每个课间五分钟来我上课的教室报到慰问，渴了饿了累了——找昱子，是他告诉我的指令，只要我一句话他一定会瞬时拿着钱包立在我所在教室的后门。典型一人民公仆形象，一如既往，黑色的JEANSWEST旧款帆布钱包。在别人眼里他简直就是一“模范”，但我还是要说句心里话：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几乎每天不下四遍地对他重复着：“我们不合适、不可能、不会有结果。”但这些repeat对他丝毫也起不到动摇的作用，我一文科生面对他，竟然说不出让他知难而退的拒绝，惭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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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还没到家，手机就狠命地响，我没有接，按了挂机。 一进家门儿，娘就告诉我张凯来过电话了。 “喂，找我什么事儿？”我打了张凯的电话。 “What’s up！妹妹，你刚才怎么不接哥哥电话啊？” “张凯，你还少跟我这儿套近乎儿，有事儿说事儿。”我还真没想到他这土鳖居然会运用“what’s up”来代替他的习惯骂语，看来电视上那个叫什么连篇的节目还真能有助于提高某些同志的英语口语水平。 “妹妹，你不是爱吃小日本儿的菜吗，我有一哥们儿今天想请我吃饭，我们商量好今天要吃死那帮小日本儿的，你给哥哥我说个不错的地方吧，可一定得是自助啊。你想想，哪儿好？” “你个大猪头，就知道吃，好事儿怎么不找我啊？” “妹妹，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哥哥我今天多想着你啊，我和我那哥们儿说了，我有一妹妹，人家可是正经的吃货，平常日子口儿的，人家可是什么好吃什么，今天让这妹妹作陪，咱这顿饭绝对能吃得懑儿开心。算了算了，见面再说吧，你就快点说地儿吧。”张凯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把自己呛了，还没等我张嘴，他就咳个不停。 “该！让你说我是吃货，报应了不是。你打算怎么接我？咱们怎么去啊？” “打车啊，那你说怎么去，我到想买车呢，可没银子啊。行了啊，我十分钟以后到你楼下，你等着吧，然后等你上了车咱们再说去那儿，挂了挂了。” 得，今儿的晚饭算是落梃了，我看了看俏俏，它正巴儿巴儿地仰着脑袋看我呢。 “俏儿，你姐姐今天又自己一个人出去吃好的了，你乖乖的在家里陪娘啊，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拍了拍俏俏的头，它摇着尾巴颠儿颠儿着找娘去了。这蝴蝶犬还就是聪明，能听懂人话，不光能听懂还会答应呢，尽管只能模仿三个字的发音，我已经很有成就感了，要知道这可完全是我的功劳。就为这个，爹老说我是逼哑巴说话。我觉得家里人都很疼俏俏，尤其，爹。他总是爱怜的看着他的二闺女，然后很深沉地说一句：唉，它不会说话啊，想要什么又说不出来，当然应该好好对它了。我很庆幸我的“蝴蝶妹”不会说话，要不然，我在家里的地位就彻底不保了。 下楼的时候，张凯已经来了。他和另一个男孩儿坐在出租的后排座位，空出了副驾驶的位子给我，我很明确我的导路效应，拉门上了车。 “师傅，您往北大开吧，北大西门那儿有个海淀体育馆，您知道吗？” “行，我知道了。”车奔北四环了。 “师傅，您慢点儿开，稳着点儿，我晕车。”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张凯接着说，“一一，这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那哥们儿，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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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我回过头冲着王楠点了一下，他抬起头笑了笑。 一路上，张凯的嘴就没闭了，那叫一贫。 “嗨，哥们儿，知道我和一一是怎么认识的吗？”张凯见王楠没理他，就继续磨叨，“小丫头儿，特逗，非觉得我长的像任贤齐，非追着要我给她签名合影……” “张凯，你丫别不要脸啊。”我是真听不下去了，到不是因为他说我追着他，我挺喜欢任贤齐的，所以着实是不忍心他侮辱小齐。“王楠，你别听他说胡话，我们是在QQ上认识的，他当时一连发了好多甜言蜜语让我把他加了，我心一软，得，引狼入Q了不是，后来一问才知道，我们是同一个学院的，他大我一届，是学汉语言的。” 王楠还是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 一路上，就听我和张凯斗嘴了，我还真是没想明白，他一学中文的，怎么这中国话从他嘴里顺着出来就这么难。据我观察，如果他能把一句汉语说的很顺利，那这句话里一定有他的习惯骂语。 车在海淀体育馆的东门儿靠边儿停车了，我把他俩领进了体育馆大院儿。直着往前走了五十米，来到了八千代的门口儿。 我们仨被领位带到了大厅，我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王楠挨着张凯坐在了我的对面。我点了三人份的自助餐，服务员拿了自助的食谱，让我们叫吃的东西。张凯打开食谱唉声叹气起来。 “你又怎么了？长吁短叹的。”我看着他那德行就想乐。 他合上了手里的食谱，很严肃的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在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要是找到一漂亮姐儿，我肯定就不跟你们俩在这儿坐着了。” “前几天不是有一个女生问过你能不能做张太太吗？”这消息我也是不久前听说的。 “得了吧，妹妹，你饶了哥哥我吧，那整个儿一猪八戒他二姨。” “点菜吧，我饿了。”王楠拿过食谱，要了一份儿咖喱牛腩饭和一份儿醋鲭花鱼刺身。 “日本菜做的都精致，你点的太少了，我来吧。”我给自己要了一份儿黄油玉米，一份儿烤甜玉米，一碗荞麦凉面。还叫了三份儿日式鸡蛋羹，三份儿烤鱿鱼，所有品种的寿司和刺身一样儿一份儿。 “一一，你是不是叫的太多了，我可听说日本餐馆忌讳浪费，你怎么能叫这么多呢。”张凯叫过服务员，又加了一碗炸虾乌冬面,一份儿肉烧土豆儿。 “你不是说要多了吗？怎么还要面啊？”王楠一脸的问号加惊叹。 “丫就一土鳖，你听他喷的呢，他知道日本菜都特别的小巧玲珑。”我说完，看了一眼王楠。他听了我的话，眉头皱了一下。 在车上的时候，王楠就没抬头，刚才点菜我也没顾上看看他长什么样。现在等菜正好可以好好看看他。 王楠长的很好看。的确，很好看。他肤色略微有一点黑，看上去很健康，很阳光。一双大眼睛，很明亮，很幽深。瓜子脸，尖下颏儿，着实好看。 我目不转睛的盯了王楠好久，至少四秒钟。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描述当时的感受，这种感觉好像是一见钟情。对，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突然，我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张凯正阴险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尴尬了一下，然后说，“张凯，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啊，你和王楠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不是不想说，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 “抽死！你丫的还不把嘴给我闭了。”我知道自己刚才那点儿心理活动已经让张凯逮个仔细了。 “那我还说不说我和王楠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邻居啊？”张凯也明白，以前他经常把我逗急了，每次吃亏后悔的一定是他，所以想说点缓和的话，转移转移我瞪着他的眼睛和我没忍住已经抬起来正准备下落的手。 “菜来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王楠示意服务员把菜放在桌上。 我们没有要酒水，一人倒了一杯大麦茶。我知道，如果没我在旁边的话，他们还不定得灌多少液体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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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席间，王楠的话很少，就问了我的眼睛为什么一只是琥珀黄而另一只是水晶紫，张凯告诉他我带的是彩色的隐型眼镜，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个半小时的尴尬气氛总算结束了。王楠结完帐，说他还有事儿，先走了。张凯和我坐上了送我回家的出租车。 “哎，我说，你那一什么哥们儿啊？怎么一闷葫芦啊？”说实话，这顿饭可值了，我真就只是闷头儿吃了，仨人儿楞就没说话啊，可把我憋坏了。 “一一，你不了解王楠，他是认生，这你们要是熟了，丫能侃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一一，你跟哥哥说，你是不是看上丫了，你要是真瞧上了他，我就给你们说说，他单身也有一年了吧，自从以前的女朋友去了美国，他就再没对谁活动过心眼儿。”张凯看了看我。 “算了吧，我也没那意思。不过，他真的挺好看的，我觉得他长的像泷泽秀明，你觉得吗？就是那个日本偶像。”我一想起王楠，脸上就露出不由自主的笑。 “歇菜吧你，还泷泽秀明呢，我说，妹妹啊，你不是真看上这丫了吧。”张凯就是张凯啊，他不管和谁说话都是这一套，都是一土鳖德行。 车开得挺顺的，没多久就开到了我家楼下，张凯在路上给我讲了好多他和王楠小时侯的乐事儿，我特别喜欢听他说王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从没这么认真地听过张凯说话，可能是他的语言表达能力有所提高了。 进了家门，我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抱着我的鹅绒枕头，很快就睡着了。恍惚间，我看见王楠，他站在马路中间，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就拉着我过人行横道。这些斑马线好多，我们怎么也走不到头儿，可是，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尽头，很近，离我们很近。我们就这样一直牵着手，走了一宿。 第二天，我觉得很累，浑身像被拆过四遍似的，唉，也难怪啊，昨夜梦里就没闲着啊。我的脸在课桌面上贴过了一天的八节课，课间的时候昱子来看过我，见我一直处于迷糊的睡觉状就没有打扰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他说了昨天的饭局，说了王楠。昱子嘴上没说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他心里一定在遗憾，自己为什么没能长成王楠那样儿。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王楠拉着我的手过马路，我们就一直一直地往前走，没回过头，也没有看过彼此以外的旁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宁愿长睡不愿醒了。我在清醒的时候也明白了，王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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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一，快起床了，今天家里要来客人。”
我和王楠的二人境界被娘打破了，她不容我耍赖，一把抄起了我舒服的鹅绒被。据说，这招儿还是从姨妈那里学会的。唉，我可怜的表弟啊，还有现在的我自己。
“到底是谁要来啊，娘？”我在洗漱间一边叼着牙刷子，一边不乐意，“这大礼拜的，谁这么讨厌啊，非来咱这儿？”
“是你爸爸的一个朋友。”娘给我叠被子去了。
“朋友？哎，我就不明白了，我爹他怎么就这么多朋友啊。”我说这话的时候，牙膏沫喷到镜子上了。“我觉得吧，顶多了，也就只能算是‘合作伙伴’，这一沾上‘生意’，还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啊，都‘生意’了，还‘朋友’呢。那我一会儿可躲出去了啊，等人走了，你给我打手机。”
“别啊，你今天就别出去了。人家还带儿子过来呢，他儿子比你大一岁，休过一年学，现在也上大二。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啊。而且人家儿子长的可漂亮，你不在家，看不见可后悔啊。”我娘还真行，为了把我留下，居然说人家儿子长的好看，我平时可就没听她夸过哪个男孩。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我也看不上眼了，我的心里已经再也装不进什么别的人了，因为王楠。
刚把自己收拾好，门铃就响了，俏俏就出击了。我和娘到客厅的时候，爹已经把两个人领进了门，三个人两前一后地过来了。我走形式地和那个站在爹身边的大叔打了招呼，他也叫出身后的儿子，招呼我们三口子。他儿子一直在他和爹的身后低着头，不过，个儿不矮，怎么也得一米八七。
“唉，不是吧。”呵呵，我乐了，乐得都不行了。“怎么是你啊？”
“一一，你们认识啊？”我娘一脸的问号。
“认识，当然认识了。”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漂亮哥儿。“我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吧，是不是？王楠。”
王楠他爸爸一看我和他儿子认识，嘴咧得跟瓢似的，估计耳朵要是再小点儿，就挡不住嘴角儿了。整个儿一孙子像儿，他要不是王楠的爸爸，我都不会拿正眼瞥他。其实，我也知道，他们今天来家里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认认门儿，省得以后提着猪头都不知道往哪儿上供。
撂下爹他们的台面话，我带王楠进了自己的书房。我没想到我和王楠会有这种见面的场面，也不敢想。看着面前的他，想想我这几天的朝思暮想，我不是又在做梦吧，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狠了狠心，用上下牙一硌，疼，我疼。我坐在电脑前，让王楠搬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我们一边儿玩儿大富翁四，一边儿闲聊。
“我给你说个谜语吧。”今天的王楠不像那个我初次印象的他，他从一进门脸上就一直挂着笑。
“有一天，土豆和包子打架，包子输了，土豆还不依不饶地追杀包子。猜一种吃的东西。”
“拜托，你能不能说点有难度的。”这种问题对我来说，简直太easy了，“是‘豆沙（杀）包’吧。”
“你可以啊，那我再说一个，土豆追包子的时候有一条河挡住了去路，包子游过了河，土豆过不去，只好在岸上干着急。猜一种蔬菜。”王楠说完，就在旁边得意地笑。
“你傻乐什么啊？你以为能难住我是吗？那你可就错了。”我嘴上说得从容，其实，心里正打鼓进行时呢。
“我早就听张凯说过，你挺聪明的，他给你出好多难题都吓不倒你。”听着王楠夸我，我还真是挺开心的，难得张凯还能念念我的好儿。
“是‘荷（河）兰（拦）豆’吗？”我试探着问。
“静一一，你还真是挺机灵的。”头一回听见王楠叫我名字，有点别扭。
“叫我一一吧，他们都这么叫。”
“你为什么姓‘静’啊？”
“因为我爹就姓‘静’呗。”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家为什么姓‘静’啊？这个姓挺少见的。”
“哦，‘静’不是汉姓，我爹是蒙古族的。”
“那你的名字怎么那么简单啊？”
“做人就是要简简单单的啊。”
想不到王楠玩儿大富翁还真有几下子，险些就输给他了。玩儿的时候，我的电脑里一直都在放着陈弈迅的《十年》。我喜欢反复听一首歌，不知道原因。我还是个恋旧的人，喜欢听曾经喜欢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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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楠和他爸爸没有留下来吃饭，临走时，他把手机号给了我，让我有事儿就找他。他们走后，爹开车带着我和娘去了海淀的宝盛缘吃海鲜。我告诉娘，王楠是张凯的邻居，上次吃日本菜时认识的。娘没有再多问，但我能感觉到，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第二天，吃过晚饭，王楠把电话打到了家里。
“一一，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出来吧，我现在你家楼下呢，咱们溜达溜达，沿着二环的河沿儿走走，聊聊天儿。”
我还真没想到，他会打我家里电话，不过，也对，我忘了给手机号儿了。我没顾上和娘打招呼，就冲出了家门儿，跑下了楼。出了楼门儿就看见王楠站在楼前的空地儿，嘴里叼着根儿正燃着的烟。
“把你丫嘴里的烟儿给我灭了。”我用手机拨了他的号儿，“这是我的手机号儿，以后别往家里打了，我经常不在。”
他挂了我的来电，一边儿保存我的电话，一边儿继续吞云吐雾。“一一，咱以后说话不带脏字儿行吗？女孩儿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儿。”
“我让你把烟熄了，你没听见是不是？”我从他嘴里夺过烟，搭了一眼，扔地上，踩扁了。“你干吗抽MILD SEVEN啊？这烟假的太多，进口烟儿都这样。”
“想不到啊，想不到，静一一不光满嘴脏话，而且还是个烟民。你是不是一闻烟味儿就知道是什么烟啊？”王楠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间锁着不屑和鄙夷。
“其实，我已经好久不抽烟了，有三、四年了。”我说的可是真的，只不过因为以前我常吧嗒的就是MILD SEVEN，所以太熟悉了。“我们圈里的朋友都这么说话啊，你要是不喜欢，大不了，我以后不再说脏话不就行了吗。那你也必须戒烟！必须！你听明白了吗？我受不了烟味儿，特别受不了！我还告诉你，我爹在家根本就不敢抽烟。这也是我不再沾烟的原因，身体重要，我可得留着点革命的本钱。”
“我不能戒，只能尽量少抽吧。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啊？你以为这是在家里吗？也不注意点儿。”王楠上下打量我的穿着，然后就冒出这么一句来。
我还真没觉得什么，我怎么了，我不就是穿了一条ONLY的短裤吗，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条ONLY的短裤确实是出奇的短。“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吗，没来得及换，就跑出来了嘛，下次我一定注意。”
我说完这话，自己都想贴自己大嘴巴，我为什么会那么在乎他的看法啊，我凭什么为他改变自己啊。
“楠，你是不是有点，有点大男子主义啊？”我还真是不敢想，他要真是的话，那我可能会放弃这段感情，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家里的核心，爹娘的上级，这我要是跟他好了，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领导吗。
“哦，我是有点，我觉得女孩儿就是女孩儿，必须事事都像个女孩儿样儿，就连穿衣服也要保守些，明白了吗？”
我听的有点窒息，这，我哪受得了啊。
我们彼此沉默了十几分钟，我一直在考虑，是应该爆发，还是应该让这份感情的萌芽死亡，掐死它在摇篮里，对，我亲手。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王楠的声音真好听，尤其是唱歌的时候。
“你怎么会唱这首歌的？”我讨厌死一样的静寂，总算找到了话题，对我来说，就等于找到了活命的氧气。
“我昨儿在你那儿听了一上午，不会也会了啊。”他看了看我，我们都笑了。
眼看着天擦黑儿了，我们坐在护城河边的草坡儿上，王楠给我唱了好多歌，好多好听的歌。快十点的时候，他把我送回了家。在楼门口儿，我突然转过身，冲着王楠喊了一声“豆沙包”，他笑了笑，回了一句“荷兰豆”。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地想着王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王楠的眼睛，和他说话的语气，这些都在我心里积累成决心，像一段永远萦绕在头脑中的旋律，久久地不能抹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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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早上去学校的路上，我给王楠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昨晚做了个特别好的美梦。我梦见，我躺在他怀里睡着了，我就那么静静地靠在他身上，他一直搂着我，给我讲故事……
我把这两天和王楠再次相遇的情景讲给昱子，他满眼的黯然神伤。他说他担心王楠会骗我，他说相貌好看的男生最会骗我这样的纯情小女孩儿了。我没把昱子的话放心上，也放不上去，我现在满脑子的王楠，我的心已经再也放不进别的什么了。
下午放学走出学校大门儿的时候，我看见王楠已经来了，而且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昱子走过去，对王楠说，“我把一一交给你了，以后你每天来接她吧，我也该下岗了。一一，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好好对她，她值得你爱。我看的出，她对你是动了真心了，千万别辜负了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绝不饶你。”说完，昱子转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觉得昱子的眼睛有点红，他看着我，“一一，以后我就不接送你上下学了，移交任务的交接仪式也圆满了，我也该撤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只要你天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比什么都好，我想王楠会给你幸福的。”昱子又看了一眼王楠，转身，跑了。
我看着昱子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但我还是收起了不忍的念头，和王楠一起往家走去。一路上也算是有说有笑，但昱子离去的画面还是老在我眼前浮现，王楠并没在意昱子的表现，还是像昨天晚上送我回家时一样，说着有意思的事儿，他给我讲了一个三只小猪和狼的故事。我没听清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只知道故事里的三只猪分别叫“谁”、“什么”和“哪儿”，然后就是三只猪因为名字是疑问词，所以把狼整晕菜了，其间还有猪爷爷“为什么”、猪爸爸“怎么了”做客串的工作。王楠讲的到是津津有味，我听的可是莫名其糊涂。
到了楼下，就在我刚要开口叫王楠“豆沙包”的时候，他抢先一步说，“一一，以后别再叫我‘豆沙包’了，多难听啊，傻不傻啊你。以后我就是‘谁’，你就是‘什么’，好不好？”
“哦，好啊，‘什么’今天看见‘谁’很高兴，明天见。”我说完，进了楼门儿。
听见身后，“‘谁’在想什么，‘什么’知道吗？”
我回了一下头，上楼了。手机又不合时宜的来了短信，放下王楠的话，不去细琢磨，我拿出我的SIEMENS-SL55，上面显示出一个小信封儿的标志，我打开信息一看，是周洋。
进了家，我扔了书包在地上，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洋的电话。
“怎么着啊？姐们儿，你的短信我刚看了。”
“哦，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你交了新男朋友，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看了短信，就明白了，今天王楠来学校，一定是被周洋看见了。
“哎，别说了，这事儿，我不说你不知道啊。”
“你不说，我当然是不知道了，那你就从实招来吧，咱们这么好的朋友，你有什么还用瞒我啊。”
我和王楠还没怎么着呢，这让我怎么说啊。“那我说了，你可别不信啊，他还不是我男朋友，不过，有可能会成为我的男朋友。你别老说什么‘新’不‘新’的，就好像我换男朋友换的多勤似的。”
听我这么说，周洋当然是将信将疑，但感觉也再问不出个什么来，就挂断了电话。
撂了电话，娘问我是谁，我说是周洋，娘把我拽到客厅，我知道她又要对我进行说教了。
“一一，我说什么，你怎么就是不听啊，我不是劝你不要再理周洋吗？我也知道，你们是同班同学，可咱也不能老当傻子啊？周洋她绝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别看她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老好人儿’的像儿，其实，她特有心眼儿，你知道吗。就说平时吧，她对别人都乐呵儿呵儿的，可她对你可不是啊，她那点儿脾气平时全撒你身上，别人谁知道啊，你老是自己委屈，然后回家和我念叨。要我说，咱不理她就算了，省的老受她的气。”
“哎，够了啊，谁还没点儿缺点啊。”我可听不下去了，是真烦啊。平时，周洋没少跟我这儿耍心眼儿，这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能有个谈得来的朋友不容易，能忍就忍了吧。
“一一，我一说你，你就不爱听，可你想想啊，周洋要真是个‘老好人儿’也行，问题是她在别人面前当好人，在你这儿就骂这个说那个的，你怎么能忍啊？反正，要我这脾气可忍不了。你这孩子是个直脾气，周洋的做法你是一定看不惯的，然后就自己生闷气，何必呢？她能在你面前说别人的坏话，就能在别人的面前也说你的不是，这人能理吗？”
闪，我一看娘这架势，完了，又是没完没了了。我赶紧说还有事要给王楠打电话，四步蹿进了屋。唉，这人一到了中年是不都这样啊？再想想，也是，这周洋平时的表现是差意思，难怪娘那么不待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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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从那天起，王楠每天接送我上下学，而且吃过晚饭也会来我家楼下准时报到。我们的模糊关系最终还是让张凯知道了。
放学后，我一出教学楼门儿，就看见王楠和张凯两个人站在校门口儿聊得正欢呢。看见我了，张凯把脸一沉，“静一一，你丫还真不是个人啊，你说，你怎么竟干这龌龊的事儿啊，挺好一好小伙儿，你怎么才见一面就给勾搭了？”
“‘谁’要你管？再说，你也管不了啊，‘谁’的事儿还是得‘谁’自己做主不是？”我笑着看了看王楠。
“是啊，‘谁’怎么想的只有‘谁’自己知道。”再加上王楠这么一说，张凯就彻底糊涂了。
“你们说什么呢？”张凯那叫一郁闷。
“我们没说‘什么’，我们在说‘谁’。”我打算也和张凯玩一回三只小猪和灰皮狼的故事。
“你们在说谁？”
“对，你说对了。”
“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啊。”
“你今天怎么了？”
“你认识我爸爸？”
听了我和张凯的对话，王楠再也忍不住了，乐喷了。
张凯有点急了，扔下一句“你们丫今天都有病吧”，扭头就走了。
我和王楠相视而笑，朝家走去。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变灯了，一辆汽车冲着我们飙过来，我一把拉过王楠，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我紧紧拽着他胳膊的手却没有松……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变得特别快，又是绿灯的时候，王楠拿下我的手，握在手里，拉着我跑过了街。
我的手在王楠的手里出汗了，我觉得心跳的好快，幸福的感觉顿时充满整个儿大脑，我只清楚地知道一个想法，这辈子我都不愿放开他的手，我爱他。
王楠突然松开了手，“一一，其实，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和你在一起。你也知道，我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她去了美国，最后我们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一直都没再找女朋友。我不想再耽误时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怕伤害你，所以我想考虑清楚，是不是要和你在一起。”
我没有说话，什么也没说，也许，不只是王楠，我也应该冷静地想想了。
回到家里，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有吃晚饭，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
天，下雨了。
雨点儿打在玻璃上，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我打开窗户，任雨滴顺着脸淌，分不清是外面的雨声还是我心碎的声音，我看见了窗下站在雨中的王楠。
我没有打伞，不顾一切地冲下楼，一把抱住被雨打透的王楠，看着他这样，我的心真的好痛。
“你怎么来了？来了多久？怎么浑身都湿透了？有什么事你打我手机就好了啊，干吗这样啊？你……”王楠用手捂在了我的嘴上。
“一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无神地摇了摇头。
“我在想，如果错过你，我会后悔！”
王楠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我们相拥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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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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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还在下。
早上，王楠等在楼门外，打了把伞。
到了学校门口儿，我才发现，一路上，王楠为我撑伞，怕我被雨淋到，他就故意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露在伞外，又湿透了。
“下午接我的时候，你带两把伞来吧。看你，又挨淋了。”我看了，又是好心疼他。
“‘谁’有了‘什么’，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只要‘什么’都好，‘谁’就放心了。”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要是打两把伞，距离就远了。快去吧，要不又该迟到了。听话！”说完，王楠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的人群，便急急地往四楼的教室跑去。进了班，周洋过来告诉我，她在楼上看见王楠送我到学校门口，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没多说，打了上课铃儿，老师开始上课了。
我坐在那儿，想着王楠为了送我上学，总是旷了他早上的第一节课，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今天下午就得好好和他说说这事儿。不过，我也明白，他的大男子主义是不会听我什么的，以最简单的事为例，他不许我留指甲，要求必须剪，我是不能理解，但还是被他按着，硬是给剃秃儿了。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窗外的街道，一个穿白裤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躲避着脚下大大小小的水坑，一辆汽车从骑着车的花雨衣身边开过，没有减速，地上的雨水溅在花雨衣上，也溅在雨衣挡不住的腿上。在雨天，倒霉的永远是勤劳的没车族们，那个白裤子女孩的裤子后面全是分布不均的黑水点儿，随着她避开那些水坑，泥点儿毫不客气地蹿上了那本已不干净的白布裤子。
眼看到了下午，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我下楼经过窗口儿的时候，不觉哆嗦起来，入秋的雨，有点冷。王楠左手撑伞，右手拿了一件长袖的绒衫，等在校门口儿。见我出来，他上前四步，把我搂在怀里。
“来，快把衣服穿上，冷！”我从王楠手里接过衣服，套上了。他满意地笑了，低下头，把他的唇轻轻在我脸上印了一下。搂着我的肩，往家走。
这场雨下得很大。雨水顺着伞尖淌到王楠的NIKE上衣上，画出一朵一朵的深色的花，水花越画越大，连成了一片，王楠哆嗦了一下，湿透了。我们的裤子被雨水潲得也都深了半截，路上的积水没过了脚面，直接往鞋里灌，我们一起趟着水往前走，地上的脏水一波波地泛向远处。
我们就这样将湿就湿，将脏就脏地愉快地趟着脚下的雨水，就像两个小学生一样，简简单单，却很快乐。真希望我和王楠在一起的日子都能这么简单快乐，只要简单的快乐就好。不过，生活好像往往都很难如人所愿，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电视剧本和小说，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啊，忘了看过的哪本书上总说，这人生是电视剧，还是电视剧是人生啊？
其实，我总想，这人生不是电视剧，因为，没有人可以NG重演；这电视剧也不是人生，因为，人生是不可预测的下一秒，不会有人知道明天的“剧本”，更无法选择自己的“剧情”。

姑射仙子

故事末完[em01]